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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感觉同组都是很厉害的人(还有修宝的老师orz)但是要是杨慎能够进海选我就把硬盘里存很久的修宝站gai文学放上来!谢谢大家支持😭
无脑含慎小甜饼,ooc,极雷,雷倒我树专用。
张家花园早没了,地名全是编的。
设定是重生【?】的张含和重生的世界观。
题目来自云南地区童谣,“上有街,下有街,张家的金丝荷叶啊有开?”得窥当时张家富贵风流之一斑23333
张合早几日就预备着住到外家去,与几位沈氏表兄一同攻书应举。自他走后,张家府邸里一片寂静,张志淳枯看着端方稳重的长子,渐渐地也没意思起来,遂去信与杨廷和约好:待这厢事毕,他要上杨家的庄子饮尽今年的芙蓉酒。主意已定,琐事于张志淳竟是风卷残云,不过又五日之后,锲着张字的车驾招招摇摇往新都去了。沈太夫人名下另有一个小庄子,夏日赏雪极好,现下总算是为张含操心完婚事,张合又姻缘早定,于是邀了狄太夫人一同去赏雪作画。一时间府里正经的主子只剩下张含杨慎二人,太平天子盛时日,杨慎与张含翰林院的差事也松散,竟有长日寂寂无可消磨之叹。
新婚夫妇多是欢情绸缪,既无可消磨也就别无他法,无非是行并肩坐并膝卧并足一类,画眉添香以为闺房之乐。无奈杨慎身为男子,却自有天生眉薄翠黛,使张含束手;张含又不舍得教杨慎磨墨添香,怕扰了杨慎诗兴。于是杨慎日日袖了一卷时文选,藏在府邸一角消磨长昼。张含虽诧异,却也无暇分神——除了家事以外,外出采买宝货的家人子也正是此时回府。时至今日,张含才算是将将分派完诸事,学着杨慎看时文选。两人同科中举,杨慎身在一甲,张含位处二甲,之后至少也有四五年不曾翻看过时文选,一看之下只觉兴味索然,三魂六魄飘飘摇摇进了黄粱乡。
他梦见成亲那天。旁人只说是天下头一桩的好姻缘,该写在红签上使后人艳羡供奉,却不知张含心像是在炼蜜中煎熬百回,又高悬着等来了今日。李空同与何仲默的婚帖早几日就送了来,或许还有诗笺——他早知道里边会写什么——袖起只待杨慎拆阅,望去一片红里不见人影,丽社诸友倒是毫不愧疚地站在张含眼前。
“论起用修的才学当得我社魁首,”冯驯先发了话,“今日愈光若是交不出一首惊天动地的催妆诗,怕对不起丽泽会声名。”余承勋立在杨惇的身侧,亦只顾看他笑,杨惇红着眼圈,向他哽咽道,“好生待我阿兄。”
张含太了解杨家兄弟的性子,深知杨惇未出口的半句怕是一个提防不止,敛襟肃容应下以后眼前又延出一片红。杨恒与杨忱年岁尚小,杨恒端重杨忱聪颖却已然早现端倪;侍立在杨廷和身侧的是杨家最受宠爱的一对小女儿,同样早早有了谢家道韫的风致。而他眼里是杨慎。他忘记了他写出一首怎样精巧的催妆诗,也忘了杨廷和的嘱咐,他所记得的仅仅是美人如月倚高楼,温柔又闲散的风从杨慎的袖中吹来:杨慎向他伸出了手。
张含在梦境里又经历了一场梦境。他梦见边地的烽烟,朝堂一潭死水底下藏不住锋芒的白刃,又梦见血,落在杨慎的襟上,一如山中寂寞而落的海棠花。直到杨慎瞥他一眼,张含才终于惊醒。眼前是兰津渡,不是空山,“为客从来辛苦多,嗟我行商奈若何”的长吟隐隐埋在山间,细听却只有霜重叶落,月华流淌,像是从来寂静。
“度博南,越兰津,度澜沧,为他人,”杨慎长久地凝视着澜沧江的江面,又是一笑,在张含开口以前翻身下马。月下宜看花,宜看美人,那双眼里星辰浩渺波光粼粼,却没有悲苦与郁气。
张含也笑,这回是他向杨慎伸出手。
过了一刻,被远远落在后面的家仆遇见了从前方折返的马。马匹沉默而温顺,显然是家主驯养积年,这回挑了来单单为了伺候那位先生的——老家仆带着笑叹气,偏偏有不长眼的问起:“是不是该追上去?”
老家仆一瞥不长眼的小子,指了指马。
“还不如那马识趣。”
张含一连问了三四个家仆,总算打听到杨慎在湖上海棠榭赏景。时节是初夏,湖里不过是有一池新发的荷叶,着实算不得什么好景致。唯有帘内竹簟如水,美人肌肤如玉,分明是初夏,张含却生生看出一段海棠春睡的风流。杨慎也是这时惊醒,时文选上批点的朱砂恰好在那截肌肤上印出一对红圈——张含又是笑又是叹,指给杨慎看:“如今怎么也学冯妇?”
杨慎一面低头擦拭一面应道,“只为替人顾全棠棣。”
张含再忍不住,坐到杨慎身边贴耳问道:“这时节湖上有什么好景致,还值得成日来赏?”
杨慎挑眉一笑,“一湖金丝荷叶由来有名——却如何只许在湖上赏海棠,不许赏荷叶?”
“既叫了海棠榭,自然有缘故。”
老仆人想了想,还是决定提点众人一句。
“今日都记着,莫要往湖上去了。”
【叒卡文了,这一回写了小透明含慎,用了我们树的神女设定,是含慎之无疾而终,希望大嘎喜欢......不喜欢也没办法,要是有改进意见就更好了!mua!神女设定还会拿去写勋慎。
彩蛋:表世界的用修肯定听见张含在梦里叫用修了,但是他不说。张含也知道表世界用修听见他叫里世界用修了,可是他也不说。】
张含新近得的爱物是一对传说唐宫流出的游仙枕。尽管以张含或是杨慎的眼光都看得出这一对不过是仿作,张含依然封了一只赠给杨慎。杨慎的回信极尽促狭之能事,一面嘲张含合该备好佳酿待他来访时赔礼,一面录了半首《答外》。细看之下半首《答外》也促狭,从“夜得边书字盈纸”始,至“同心再结不心离”终,字字纤弱婉媚,竟不像是故交好友的书札,而是丽人妙姬的红巾。杨慎的墨迹他见过不少,若是想要再寻出一幅比这信上更有闺阁簪花气的则不可得。张含失笑,终究还是不舍得同寻常一般封存,只置于案上,又唤人取酒洒扫,守到夜里才算守来杨慎。
杨慎今日亦不寻常。自恩谴来滇,杨慎虽不至于当真赭衣执戈,一应用物倒的确是素淡下去。可今日杨慎却着绯衣锦,乘夜而来,端是眉目如画丽色惊心。张含与杨慎年少相识,算来上回见他着绯色都是不知许多年之前,何况是他人——张含竟有些莫名的庆幸:所幸杨慎是乘夜前来见他。随后又止不住羞惭,偏杨慎此时立在灯下,含笑看他,瓶里一整枝海棠花散出水红香雾,眼里是江心月色灼人,人面花面交相辉映。荆山不贵玉,鲛人不贵珠,他与杨慎相知既久,便总要忘了杨慎是个如何昳丽的美人,甚至于相识年岁越久,在他眼里越是光艳无方。信里那半首《答外》由案上倏然跃至他眼前,张含一迭声唤人温酒,面颊被花影衣光映红一片,几乎能嗅到杨慎的衣香,帘外是海棠花荫连绵葳蕤,帘内是灯烛高照,投在帘上的是阑干外一对夭矫白鹤与阑干内一双人。庭中寂静,只有佩玉晃动的声响,直到佩玉的声响终于也止在张含耳畔。
帘外是夏始春余,帘内是酒困香残。
行酒至酣时一束檀漆般发丝悄然垂落在杨慎颈边,蜿蜒流进衣里,衬得肌肤似雪衣似梅,人便是姑射仙人,添了些勾魂夺魄的奇异神采。海棠花的香雾愈浓,对面人朱唇开合,平日里敲珠碎玉的语声此刻听来亦不分明,张含只得一叹,起身走向杨慎,不提防被握住手腕,突然之下险险避过压上杨慎的足踝,却对上一双潋滟的眼,那笑里也添了悲悯与戏谑的意味,像是艳鬼又像是神祇。
杨慎落下的是一个吻。落花也似轻轻落在张含的眉间,又辗转滑落到唇上。玉石相击琳琅作响,笑意还未消逝,张含却清楚地看见了哀戚,是此时隔在二人之中的香雾,又是青天孤月,是川路长兮不可越。他隐约知道藏在笑意之后的是什么,正因如此,张含不愿亦不敢揭破。
何况是杨慎,是这样的杨慎。得为终身之交已是至幸,至于揭开杨慎心口至今未愈的创痕,直视杨慎的挣扎与苦楚——
他如何舍得。
“用修。”张含轻轻拥住杨慎,像是掬了满衣的月华,又怕惊扰了谁的幻梦。
“用修。”
杨慎怔怔凝视藻绘的虚空。张含来日的梦里无数次期待他再开口,最终只是等来了一句,“我醉欲眠卿且去。”
他再也守不到明朝有意。杨慎沉沉睡去,垂泪的红烛泪也流尽。隐隐的天光穿过云层,天将破晓。
“愈光?”
张含惊醒时几乎要疑起自己来。室中明净,既无残酒也无落花,处在自己身侧的又是杨慎,像平日里一样服色浅淡,翩翩如谪仙人。海棠花开败了,香雾成了近乎甜腻的朽气,静默地垂着。
“用修,我......”
“一醉到三竿。”杨慎的回答简短又不容置疑,“可怜我夤夜来访还要照看主人家,连杯薄酒也不曾入口。”
张含顺着杨慎的眼光看过去,衣带上一枚无故出现的金缕合欢结吸引了他的目光。杨慎察觉后笑道,“往常不见你服用,想必是谁家女儿的表记?”
张含亦笑,“是故人。”
【我树的梗。安利向。今天的确是丧,状态有点不对。反正写得好算我树的,写得不好算我的。第二章得等我高考考完吧大概……写多长or坚持多久说不好,就酱。】
孤月悬在嘉靖三十八年的夜空。
白日暑气散尽,清辉浸透京华至滇蜀三千里江山,带着月白边缘的片云逐风而去,遗落下一捧莹润冷清的流光散进窗里供人赏玩。杨慎不再有抬手掬起月光的气力,但他的意识却是病中从未有过的清明,他清晰地想起往事,清晰地听见张含睡梦中均匀的呼吸声,又清晰地明白往日以为尚远的身后事终于来临,是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抵在他眼前,不容一瞬。
杨慎清晰地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而他的病榻,又并不是置放在故园家山,以至于有幸被称作寿终正寝。他像是每一日醒来时那样,惊觉眼前并不是西蜀的青山围屏,也不再有桂花的香雾缓缓熏染他的枕畔,取而代之的是滇南蛮荒的歌声与夜哭。用以告慰友人的诗句被他亲手放进张含袖里,落笔以前他没来由地想起李贺的句子,“楼前流水江陵道,鲤鱼风起芙蓉老”,又正是眼前千里愁,他不愿看窗外一丛异乡的山茶花,搁了笔,枕上是京华的月色。随着他一日日老去,梦里月色一日日分明,剩下的时日无多,却都属于他自己,直到他也融进那一片月色,成了他身后蔓生的新叶,成了振翅而飞的白鹤,成了万人踏过泛着红的尘土。
他贴近了张含的手。
杨慎从前与张含戏言“自燕及滇,唯公与我”,却未曾想过终其一生都未曾等到一道赦还的敕令,而他与张含俱已白发皤然,再不是梦境里朱颜绿鬓,张含带笑听他弹琵琶的时光。如今张含也已垂垂老矣,守在他床边,不知不觉已然睡去——杨慎并没有唤醒友人的念头,即使他感知到维持梦境的气力也正被从他身体中抽离,他只是笑,一滴泪水悄然滑落,落进鬓边,滑到枕畔,最终渗进张含的衣袖无影无踪。
这双手曾为他抚节,又无数次向他伸来终结了悲彻肺腑的梦境,然而当这双手的主人醒来之后,指尖只留下杨慎最后馈赠与他的一滴泪珠。流泪的横波目紧阖,近在咫尺的脸颊上泪痕半干,惊醒张含的是窗外山茶花的枝叶颤动,想来是夏夜凉风好景,又是杨慎合该成诗的时节,而杨慎的面颊上连泪痕也消逝尽,余下浅淡的笑意。张含知道他身为友人应当做的无非是歌一曲薤露,他甚至也触到了袖里的诗,却俯下身去,艰难地替杨慎将鬓边的白发收束进网巾里。
张含隐约嗅到桂花的香气,他却记得这里从不该有桂花,缘由太过浅白以近无稽:他不愿杨慎感悲,又是因为杨慎少年时作的《桂湖曲》太好,好到他一见之下也难免为之惊心感怀。后来杨慎听闻,笑称那首年少之作中别的句子都寻常,唯独一句是浸了心血的笔墨——
“陇禽传语去,江鲤寄书来。”
【系列设定。感谢我树 @Azâzêl 任劳任怨陪我开脑洞233333星际帝国设定,模范高官夫夫泽和,轻松欢脱向,新文风,求repoww】
说实话,沐绍勋要成功让杨廷和同意杨慎与他订婚,难度比起他亲自求娶杨廷和本人怕是小不了多少。
一念至此沐绍勋越发佩服起彭泽来。那样一个玲珑心肠的老狐狸,偏能与他做一对两情缱绻恩爱不移的佳偶。
“是爱,是爱。”
被沐绍勋拦在半路的彭泽笑道。
……饶是沐小王爷从小见惯黄金,依然免不了被闪了眼,之后深深悔恨起自己用来堵截彭泽的十三分钟。杨廷和会因为彭泽的爱在帝国同性婚姻法出台第一天毫不遮掩地率先登记,他的准岳父——身为帝国高级官员的杨廷和——在评判他的时候却未必愿意将他的“爱”纳入考虑范围。他早明白杨慎与他的父亲不同,从性格到喜好,但这一点上他们似乎奉行着同一套守则,名叫“杨氏配偶选择法与计分量表”的东西。
面对他的试探,那一张容色殊艳的脸上少有地露出了可以被称作是疑惑的情绪,“就是上回朱厚熜同我说的……”
不,不是。
沐绍勋几乎完美的迂回战略,就失败在早熟的诡异少年手上。
杨首相与彭将军的婚事同时占领了新闻版和娱乐版头版的大半版面。芙蓉花与柏树图案的情侣香囊一时成了爆款,风头几乎压过当年的皇室大婚。沐绍勋有理由相信,数十年后,昨夜星空上一双停留最久的耀眼家徽依然为人所津津乐道。
宇宙中其它的帝国,已然纷纷讨论起昨夜的星际帝国算不算对未出台相关法律的帝国进行挑衅——投映在星际帝国星空屏障上的杨家与彭家家徽,使宇宙中但凡是具有视觉信号接收器的生物大概都被紧紧依偎的芙蓉花和柏树闪瞎过一回。
沐绍勋视野里最先跳出的是来自皇室方面的消息,浮在眼前一堆绣金丝线的爆款香囊上,孤独可怜又无助。
“我发誓,”朱厚照的声音伴着皇室女眷艳羡的惊呼,“我会向议会施压,逼迫他们立刻通过新的星空使用税征税法案。至于新的法案……总之,我后悔当初定下如此之低的税率,以至于我看了足足半夜各种植物和动物的拙劣简笔画!”
“这回我可没法陪你玩。”沐绍勋默默地想,歉疚一闪而过,“再等一等吧可怜的陛下,等到芙蓉花再一次映上夜空,那之后随便你。”
“芙蓉花与雪山一起,而不是皇室的龙章。”沐绍勋恶狠狠地补充道,又一次拒绝与标注为【空闲】的朱厚熜通话。他绕开正在狂欢的人群,走进一家显然算得上冷清简陋的店面,出来时多了一双镌着姓氏的玉杯,夜色下发着冷月一样的光。
“沐绍勋,”杨慎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那么优雅从容,“你知道了?”
沐绍勋盯着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在另一端显得深情专注。
“如果你是说首相的婚礼。”
杨慎低声说了句什么,沐绍勋第一回想像其他人一样在星际频道上吐槽星际通讯时因太阳活动而引起的杂音,好在他提高了音量,“我是说,你的父亲与我的父亲……”
“等等……”
诗人没有留给他辩解、思考甚至是怀疑的机会,打断了他,“在一个钟头以前,”现在杨慎的声音里听不出急切,“你的父亲向首相提起两家的婚事,现在他们大概在筹办订婚宴。”
“订婚宴?”沐绍勋的反应慢了一秒,“我们两个?你同意了?”
“为什么不?”杨慎反问他,“‘政治联姻的佳话’,我以为你会喜欢。”
“当然。”沐绍勋感到汗液从手心渗出。
“我也喜欢。”
连着两夜,芙蓉花在天际升起,耀眼得有些过分。
但其实——罪魁祸首之一沐绍勋表示——或许是与“看多自成故”的道理一样,连着两夜看同样的景色,第二夜必定是不如第一夜好看的。
“我家又不像皇室,偏要分个尊卑次序——你何曾见过我用五瓣芙蓉来?如此还能分出高下,也是你的本事。”
沐绍勋笑道:“都不如第一回我们遇见……你还记得么?”
他还记得矜秀的小公子衣上沾了烟尘的芙蓉花。
“朱厚照:?????”
指导老师拒绝让这藏在论文里,我又舍不得回收站。所以决定发上来供大家批判一番,找回自信。
手动删出处和引用注释,别和我提学术论文规范……哭唧唧】
由于现存的史料中,杨廷和及杨慎二人留存的作品较多。因此,本章主要以杨廷和、杨慎的作品为例展开讨论。
1.杨廷和:温粹晓畅
明史记载,杨廷和有《杨文忠三录》、《石斋集》、《乐府余音》行世。《杨文忠三录》中主要汇总了杨廷和的奏议与杨廷和自己记录的、在关键时刻稳定朝局的举措。《石斋集》与《乐府余音》今已散佚,幸得《全蜀艺文志》及《全明散曲》录入数首杨廷和作品,得以使后人一窥其风貌。
杨廷和为文“简畅有法”,而他的诗与散曲也呈现出同样的特点。由于其身份的特殊性,现存杨廷和作品中有不少是同僚之间应酬唱和之作。可以想见的是,这些作品文学性不高,但也能够从中看出杨廷和的创作风格。如:
《送周少宰秦府分封》
少宰分封出御批,二函新册烂金泥。
恩波入渭天潢近,使节临关华岳低。
铨事暂辞流内外,民风兼问陕东西。
肩舆不觉驱驰倦,余兴犹能及品题。
《送神武蔡千户致仕还湖州(进士中孚之父)》
神武挂冠归旧隐,赤松相伴话长生。
车前紫气青牛引,天上新声彩凤鸣。
军务不关惟白战,醉乡何处是乌程。
太湖合是逃名地,画舫弦歌自在行。
与同时期以李东阳为首的“茶陵”派雍容清丽的风格不同,杨廷和显然不太注重语言的精细雕琢,这也为他的作品添了一层质朴清新的色彩。这一色彩在他的散曲中表现得尤为浓重,如小令《【北双调】殿前欢·阅耕亭写怀》①:
阅耕亭,清溪一曲漫回萦。遥山万叠如争胜。赛过蓬瀛,篮舆信步行,草酌随时咏,风月相兼并。浮名远我,我远浮名。
阅耕亭,风来水面嫩凉生。月移花影溪光映。风月双清,同人在野情,取水流觞兴,金谷催诗令。耆英会里,会里耆英。
杨廷和的散曲作品题材大多为对悠游林下的向往,在致仕之后转变为对闲居生活的歌颂。总体而言,可以笼统地将其分为四个阶段,即“丁忧咏闲、仕宦抒怀、致仕纪行、休居写意。”虽然是与杨廷和人生所对应的四个不同阶段,但有一条横贯其中的情感主线,即对闲居生活的追求。
2.杨慎:含吐英华
杨慎因文才高中,踏上仕途。在被贬谪之后又以诗文会友,永昌当地受其文风熏陶亦久,其中出类拔萃者被称作“杨门七子”。因此,研究其文学作品对于研究其思想及心理有很大的作用。与杨慎几乎同时期的“明七子”(包括“前七子”、“后七子”)针对明初以来“陈陈相因、千篇一律”的“台阁体”提出了复古的口号,其中代表即李梦阳所提出的“文必秦汉,诗必盛唐”。①在这股复古风潮冲击下,许多人纷起效仿,并推李梦阳、何景明等四人为四大家,形成复古流派。李、何等人的主张固然为几乎已经成为死水的明代诗坛注入了一股清流,但其主张亦有太偏太过、几近泥古这一不能忽视的瑕疵。“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在流传过程中渐渐已经变成了“汉后无文,唐后无诗”,他们以对唐代诗人创作过程的模拟作为创作的唯一途径,试图做一个“古人影子”,甚至出现了剽窃前人诗句的现象。
对此,杨慎一直持不赞成的态度,他“起而力矫其弊”,提出“尊唐不可薄六代”的主张,至于唐以后诗,他反对李、何等人“宋无诗”的武断看法,认为学诗之法正应如杜甫所说,“别裁伪体”、“转益多师”,作诗的过程是“感于物而动,然后形于音声,协于律吕”,这一主张恰好与后来者李贽《焚书》中的“童心说”主张一致。或许也正因如此,李贽这位反道学的名家一反常态地对杨慎这位主导了“左顺门”事件将“大礼议”推向高潮、看似是“封建道统捍卫者”的杨慎极为倾慕,甚至将其与李白、苏轼并列,称为“杨戍仙”。
杨慎本身不愿为道学所紧紧拘束、也不一味模仿唐人诗作的主张充分体现在了他的诗词作品里。
《宫中调笑》
银烛,银烛,锦帐罗帷影独。离人无语销魂,细雨斜风掩门。门掩,门掩,数尽寒城漏点。
《款残红》
花径款残红,风沼萦新皱。有意惜余春,无计消长昼。香醪泄玉窪,瑞脑喷金兽。谁与共温存,寂寞黄昏后。
频移带眼空,只恁恹恹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生并头莲,好结同心藕。
杨慎为词,有“明眸玉屑,纤眉积黛”之讥。其为词之雅丽典赡却是为世所公认。王世贞评价杨慎“好入六朝丽事”,毛先舒评价其有“沐兰浴芳,吐云含雪之妙”、“流丽辉映,足雄一代”。陈廷焯言杨慎之小令“犹有五代人遗意”,可谓是词家真知灼见。杨慎后半生谪放云南,除了佯狂以掩人耳目之外,只有作诗填词、编撰书籍可以排遣其内心苦闷。杨慎所作闺怨词、宫怨词极多,正是张含所言,“远不忘谏,归命不怨”之旨。
杨慎这样的词风自然由来有因。在他进入翰林院后,获得了自由出入“皇史宬”、即明代官中藏书阁的机会。他“枕藉乎经史,博涉乎百家”,后参与编校《文献通考》,在翰林院同僚之中也体现出了不凡的才干。正是这样博采众家的学习过程,使他摆脱了李、何等人所面临的桎梏,能够独成一家,形成特有的、极有标识性的词风。因此即使是在明代词坛普遍受台阁体和曲化影响的低迷境况下,杨慎依然得以与青田(刘基,字伯温)、桂洲(夏言,字公谨)等大家并列,进入全明第一流词人的行列。
在被谪戍云南之前,杨慎的文学作品中所体现的是其作为封建制度下科举家族继承者的审美意趣。同时,这种温雅绮丽的风格同时也体现在与杨慎相交的永昌张含、即墨蓝田等人的作品里。此时的杨慎,由于秉持着儒家“中庸”的为人处世之道,且父亲在内阁任首辅之要职,因此连劝谏讽喻之诗都尽量采用婉转的笔触,以求不至于成为祸端。如武宗巡游宣府时,杨慎所作的《无题》:“石头城畔莫愁家,十五纤腰学浣纱。堂下石榴堪系马,门前杨柳可藏鸦。景阳妆罢金星出,子夜歌残璧月斜。肯信紫台玄朔夜,玉颜珠泪泣琵琶。”一诗,即为讽谏武宗派人各处选掠女子以充豹房一事。总体而言,这段时间杨慎虽已觉察到武宗时期一些弊政的危害,但感触较浅。
杨慎因“大礼议”之争触怒世宗被贬谪至云南永昌。永昌当地有杨慎之父杨廷和的好友张志淳及张志淳之子、杨慎自幼订约的“金石之交”张含,与杨慎素来交好的云南巡抚顾应祥等人尚能照拂杨慎一二。尽管如此,“赭衣戎冠”的钦犯杨慎,其生活水平与之前“相门公子”的生活水平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正是在这种境况之下,杨慎真切地感受到了民间疾苦,并有《宝井篇》这一类振聋发聩,为民发声的作品。《宝井篇》是为应和张含《宝石谣》而作,一改以往温柔平和的风格,末句“安得先人缩地法,宝井移在长安街”更是对明王朝的宝石之祸进行了无情地鞭挞。杨慎在经历人生变故后对大众的苦难产生同情怜悯,愤然出声,这正是他这位原本算得上是养尊处优的状元郎能够被当地民众所推崇信服、甚至在几百年后也被铭记的真正原因所在。
只是仕途不得意的杨慎直到去世的那一天,依然在期望着世宗的赦免与宽宥。尽管他有“且共题诗团扇,笑他买赋长门”一类的豁达之作,却不过是和他“簪花傅粉行于街市”一样的佯狂以掩人耳目之举。在临死前杨慎哀叹道:“故园先陇痴儿女,泉下伤心也泪流。”纵观其一生,得意与失意的大起大伏正是新都杨氏由盛转衰的节点,也因命运多舛才造就了杨慎这样“博洽为全明之冠”的文学家、思想家。
明世宗死后,杨慎获得了迟来的谥号与追封礼遇,谥曰文宪。
【这里是不玩前世梗不舒胡的昭墨,冷漠.jpg
无二不是说杨用修终于不二了,他还是二,周知。】
父亲大人当真是不记得了么?
这句话杨慎问过许多次,大多是含着能将全京城少女溺死的温柔笑意缓缓道来,回应他的常是杨廷和一脸无辜懵懂,再或是叹息道渐老多忘事,使杨慎的试探尽落在虚处。
纵然如此,亦丝毫无损于杨家父慈子孝的名声。
当初杨用修初步蟾宫,有久任差事的老差役慨叹新科状元郎极似当年登榜的杨廷和。杨廷和听闻微微一笑,吐出“青出于蓝”四字。时人大多以为是杨廷和自谦:杨廷和固然能够权倾当朝荣华煊赫,杨慎倚仗着父辈荫庇与才气未必便能安然无恙位至公卿。
——却不知杨慎生来便是为了延续杨家的荣耀,父子两为相,科第如栉比,故吏门生如春来桃李,大明有许多首辅,许多状元,只有一个杨家。杨慎所谓少年得志恃才傲物,亦不过是借以在父辈阴影下韬晦收敛的一层暗雾罢了。
杨慎将一切令人心惊的城府深沉都说与杨廷和知道。
杨廷和自然明白杨慎的用意是怕被人离间生了嫌隙,却也时常想着自己是否应告老还乡,留出锦绣天地共后生施展。至于他自己——杨廷和袖手想了想,转头笑对杨慎道:“庄子上桃花许是开了罢。”
直到杨廷和的离去成了扔进污浊沧浪中的巨石,杨慎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父亲终有如今一般,舍弃盘错纠结人事世情,昔日落子的手拈起久荒的诗笔,一心侍弄花草作田舍翁的一日。这是正德十六年的春,杨廷和离去前不肯沾了依附权臣名声的士子聚集在杨慎身边,用以划出清浊泾渭。
杨用修脱离了父亲的羽翼,孤身一人立于朝堂,便是再不屑去结党营私的坦荡君子。
杨廷和来过信,初时还费心提点,后来渐渐成了真家书,翻来覆去不过是问候寒温几句,杨慎依旧是每回一字一句看下去,就像是想在这别无他话的字里行间找出些什么。杨慎已不是当初负才矜傲的状元郎,他于政事上的天分亦令他有足够闲暇去细细鉴读。
即使他明知他的父亲不会在这样书信里布下关窍。
杨廷和病情转重是正德二十四年的事。杨慎一位始终沉默的同年在众人面前将这个杨廷和试图掩盖的消息揭开,面上半是同情对杨慎道,“眼下也缺不得杨用修,只是孝亲天伦终究是大道……”杨慎打断他:“父亲染恙,为人子的忧心如焚,若再贪恋禄位是不忠不孝。”
杨廷和未曾料到杨慎会匆匆归来,带着满身的缁尘或是一层晦暗的烟雾——事实上他的病况已然容不得他如从前一般起身走上前去,不出所料的,杨慎满眼震惊。
杨廷和记得上回看见这样神情出现在杨慎的脸上还是七年以前。他朝杨慎笑一笑,握住杨慎伸来搀扶他的手。
杨慎后来无数次回想,再也想不起父亲同他笑说的是“人命若朝霞”再或是“白日何短短”,只记得他复又问道:“父亲大人当真是不记得了么?”
无论是梦魇或是前世,染了血的,惊心动魄的,怒不可遏的,悲彻心腑的。
杨廷和笑,“记不得了。”
“先太师(注:杨慎)尝谓仆云:生平最憾事,不过未及奉养于亲前也。”
——杨有仁《闻耕杂言》
ps.cp是张含X杨慎的耽美同人cp,背景是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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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已经死去的张大司马醉后亲口对我说的。
一天他在家中,突然奴仆来报是宰相府的公子前来拜访。他觉得奇怪,让人将来人请了进来。来人自称是故人,雍容风度世间罕有,各种衣物饰品都华丽极了,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时已近昏,张大司马留人用饭,席上公子谈起张大司马小时的事情,清清楚楚没有一个错误。张大司马愈发相信了他,十分欣喜。夜里两人抵足而谈,一直谈到子时才各自歇息。
张大司马在梦里起身跟上公子到了一处宅邸,园中遍种奇花异草,香气袭人。公子拍了拍手,有一群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舞姬上前跳舞,舞姿之美丽是张大司马平生仅见。又有几个小童按板唱歌,声音清脆婉转,大概连古代的“绕梁”和“遏云”也比不上他们。
过了不久,公子转头朝张大司马笑着说:“这样可以看出我待客的诚意了吧!”特地命人铺席展宴,水晶盘里盛着熊掌、驼峰等等各种珍奇美味。公子指着一盘切成细缕的鲤鱼说:“我素来知道您喜欢吃切成细缕的生鱼,不知这可合您口味?”说完让众人都退下,将自己使用的象牙箸递给他,神情动作十分亲昵,就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又牵着张大司马走到后院,说:“这也可以叫做小小池塘了!”张大司马暗自心惊,不知道自己年少时候的事为什么会被公子知道,又看公子的容貌,恍然有些熟悉。公子看他的神色,折下一枝海棠花簪在他发上,垂泪说:“本想与您做神仙眷侣,现在看来我怕是没有那个福分了!”亲自将张大司马送到门前,又嘱咐寿数如何子女如何等等。
张大司马从梦中惊醒,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发上的海棠花颜色鲜妍明媚。他将这件事暗中牢记,最终在酒后告诉了记述的人。
异史氏说:看张大司马的形容,这位公子好像是早先因直谏死在杖下的杨文宪公,他不会不认得啊!所以说不只是男女之间有情逾生死,谁又能说朋友之间没有呢?
1个彩蛋:张含不记得自己寿数如何子女如何,只记得杨慎说要和自己做神仙眷侣了……
高楼一日成墟,青草缩回土地,土地浸润出新翻过的草木气味。土里的枯骨坐起了身,从垂垂老矣变成绿鬓朱颜。
顾盼光华,一世无二。
这是杨慎成为杨慎的第九次。他摸摸头上象征稚童的髫髻,拽出几缕白发来。
他还记得,他已老去。
随着他对于岁月的精确计数,世事正如同他所想的一般轮转。禀赋颖异,母亲早逝,登科夺魁,光耀门楣。他无比期待着嘉靖元年的到来,似乎一朝新帝登基改元,就离那一日又近了些。
如是到了正德十七年,陛下龙驭宾天,他一身缟素走过门楼时发现一枝开败的芍药,他用衣袖轻拂了拂,满是兴味折了下来。端久了哀戚的面容上倏然展颜,春风一笑不知是否晃花了东墙少女的眼。
直到他跪在父亲榻边问安时,发现短短数日里父亲迅速衰败下去。他扣住父亲的腕子,惊觉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救。
“九世了。”
他起身,将话音未落便不停咳嗽的父亲拥入怀中。父子相似的眼久久对望,正如他第一世从永昌起身往新都去探病,再回程时父亲隔着江水望他的眼。
于霜风寒雪中生出决绝的春华芳茂。
“父亲可还记得,新都城北坟里共有三具棺椁,两具是空的。”父子触额相对,他言笑晏晏抬手抽下父亲朝簪,白发下青丝显得突兀而不合时宜。“我不缺荣华煊赫,青史声名。父亲大人将自个儿作践成这般,却不知我这一世,不过是为了某一日能躺在父亲身侧罢了。”
无论是风光大殓,或是布衣下葬。
新都城北有一座坟,相传里头葬了父子两人,一丞相一状元,皆是文章锦绣,勋业垂光。
不问此两人姓甚名谁,当地人闲暇时也常供些香火,哪方星宿也是护佑人的不是?自然也有那同根同底的隔三差五跪在坟前,稽首大拜,就图人赞个知礼不忘本。
墓里的人悄悄微笑,握住身侧人的手。
青草在土地上悠悠颤颤,四面建起高楼。有人的魂魄偷偷一飘出来,秋叶就应声而落。